2025年10月16日 星期四

典故「東施效顰」有何寓意?

出自《南華經.天運》。「東施」本無其名,只因越國有美女西施,同村醜女想模仿她的美態,後人便稱她為東施。「效顰」是指模仿皺眉的樣子。現簡述內容如下:

孔子到衛國遊說國君,弟子顏淵向魯國太師請教此行的結果。太師答:「可惜了,禮義法度是因時而改變的。正如讓猿猴穿上周公的禮服,牠必定會撕毀咬破,這是古今時代的不同啊!以前西施患心痛病而經常捧心皺眉,同村的醜女看到這個動作很美,回家時也在村裡掩著心口又皺著眉。村民見到東施的醜態後,富人嚇得閉門不出,窮人則帶著妻兒慌忙走避。那醜女只知道捧心皺眉很美,卻不知道這個動作所以美的原因。因此,我才說你的老師此行應該不行了。」

這個典故不是否定孔子的學說,也不是反對禮義法度,而是提醒世人「變通」的道理。堅守理想固然可貴,但若一意孤行,不顧時勢和人心,結果只會適得其反。原文提到「應時而變」,即使是優良的傳統,也應隨順時機與自然之理而調整。若不知變通,不但失去本意,反而帶來負累。另一方面,東施渴望變美本無過錯,但學習別人時,必須知其所以然,不可只模仿外在形式和表象。同樣,我們學習他人之長,也應領會其精神根本,並加以消化、調適和創新,否則會像東施一樣,不倫不類,淪為笑柄。

真常應物喚作清,常應常靜喚作淨。洞觀不昧喚作清,入眾妙門喚作淨。

首兩句典出《太上老君說常清靜經》,談及如何在俗世修行中保持常清常靜。「真常應物」是指以真常的道性,應對萬象紛紜的世事。簡單來說,就是以平常心看待一切。外境時刻都在轉變,正是有轉變、無常,導致我們產生焦慮、徬徨、失落、傷心,以及生起種種煩惱和痛苦。而「真常」則是不變的本性,以「不變」應對「萬變」,這種修為就是「清」。「常應常靜」是接近證道的境界,能在應對萬事萬物時,保持平靜的心,不起貪嗔,並以自然平淡的態度對待變動不息的世界,這種境界就是「淨」。若道門弟子常以自然平淡的心,透徹觀察事物,便能避免衝動與急躁,不致行事糊塗,這種修為是「清」。當精神清明而不昧,便愈來愈接近「道」,最終進入大道之境,是為真「淨」。

2025年10月14日 星期二

典故「咸池之樂」有何寓意?

出自《南華經.天運》。「咸池」是樂曲名,典故描寫了臣子北門成聆聽黃帝演奏《咸池》之樂,並以其心境變化比喻修道的歷程。現簡述內容如下:

北門成問黃帝:「我初聽樂章時感到驚恐,再聽下去就漸漸鬆弛,最後聽完又豁然清明了。」黃帝答:「那就對了!第一樂章表現了人生,而且與天道相應;貫通了人間的禮義文明,亦呼應了自然之道。音聲仿照季節的輪替,忽高忽低,這種變化多端令人感到驚恐。第二樂章則有陰陽的音聲調和,讓你反思若窮一生精力向外追逐,眼力和智力也會窮竭,這時覺悟要停下來放鬆。第三樂章猶如風吹叢林、自然成樂而無形跡,五官不為所動,這種怡悅就是天樂。炎帝曾讚頌此曲:『聽之不聞其聲,視之不見其形,充滿天地,苞裹六極。』」

大道玄妙深廣,修道者初次接觸時,內心必有感動,也會對世間的變化無常感到恐懼。當認真踐行大道,停止追逐名利與愛欲,減少精神耗損,便能釋放煩惱,鬆弛身心。最後,當愈接近天真的道性,回復本來的自然面目,便能融合於大道的混沌,精神與天地同遊而無所拘束,這就是「天運」。如果第一步都未達到,接觸大道後從不感到戒懼,也沒有任何感觸,便要反思自己是否在修習或踐行正道了。

觀空亦空喚作清,空無所空喚作淨。所空既無,無無亦無喚作清;湛然常寂,寂無所寂喚作淨。

以上經句典出《太上老君說常清靜經》,繼續闡明內觀的功夫。上一節談到「心、形、物」皆不實,會變易及聚散,最終歸於空寂。當我們用空寂的內觀去察覺大道本無生滅,一切皆是空無之象,這種內觀可喚作「清」,亦即「為道日損」的功夫,每天內觀省察,懺罪除惡。當觀照萬物源起的空寂,而萬事萬物本來無處不空無,這種虛空之狀是為「淨」。既然萬事萬物本來空無,則內觀的空無之心亦須去除,這種「無無亦無」就是「清」的功夫。當內觀的念頭也不存,由「有」到「無」,進而無「無」,最後「無無」也無,這時心中便會豁然開朗,止靜不擾,這種寂靜的深層狀態就是「淨」。天地的運化是由「道生一,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萬物」展開,修道則是返本還原的功夫,從紛紜萬象中收攝心神,回復清靜,故道家有「守一」的修煉法。不過,「守一」只是一種形神合一的專注功夫,最後連「一」也要忘掉,這才是「真靜」的境界。

典故「至仁無親」有何寓意?

出自《南華經.天運》。「至」是極高,「仁」泛指仁德,「無親」解作不強調「親」這個名目,或指沒有親疏分別的愛。典故主人公太宰蕩,「太宰」是官職,「蕩」是名字。現簡述內容如下:

宋國太宰蕩問莊子甚麼是「仁」。莊子說:「虎狼就有仁愛!牠們父子相親,怎麼可以說不仁呢?」蕩又問:「虎狼相親的仁太淺了,仁的最高境界是怎樣的?」莊子說:「最高的仁不講『親』。」蕩說:「不講親情就不會有愛,沒有愛就不會有孝。難道『至仁』就是不孝嗎?」莊子說:「不是,『至仁』是值得尊崇的,但『孝』不足以說明『仁』。恭敬行孝不難,但忘記這是一種親情,乃至忘記天下人而無所牽累是最難的!真正有大德的人,忘掉堯舜那樣的德行,任隨自然而無為,功績能夠利澤萬世,而天下人都不知道他;他的德行豈是那些談論仁孝的人所能企及的?最尊貴的,是將權位摒棄;最富有的,是把財產佈施;最顯耀的,就是不求名譽。如此才是真道,不會因時間而變遷。」

道家修行重視「不言之教」,以力行勝於空談。至高的仁德不是掛在嘴邊,而是自然表現在日常生活中。孝敬父母,不只是動動口,也需要用實際行動去關懷。「無親」不是否定親情,而是孝心出於自然,甚至忘掉親疏。古聖賢的德行值得尊崇,但修行的重點不在於模仿言辭,而是身體力行,並且忘卻權位名譽,如此得著反而更大,這才是修行真道。

內觀其心,心無其心喚作清,遠觀其物,物無其物喚作淨。三者既悟喚作清,唯見於空喚作淨。

以上經句典出《太上老君說常清靜經》。「觀」指仔細察看,「內觀」是道家一種收斂精神、除去雜念的修行方法。若以內觀之法細察內心,當知內心充滿煩擾與貪嗔,而本源卻是清虛自然,根本無心可觀,這狀態就是「清」。「遠觀」是從宏觀和長遠的角度來看,當知「有形者皆壞,天地亦屬幻軀」,一切有形之物皆有毀壞之時,因此不必執著。如《紅樓夢》中警幻仙姑所言:「好一似食盡鳥投林,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」,寓意名利情愛終會化為虛無,這就是「淨」。文中「三者」即「心無其心」、「形無其形」和「物無其物」,若能悟透心、形、物皆非實有,這種觀想力便是「清」。看清萬事萬物的本質乃「空」,因緣散盡便是亡,這實相就是「淨」。當我們看清這世界的實相,知道本源是澄淨,人生便會寬容自在,不再為得失起跌而迷惑。

典故「輪扁斫輪」有何寓意?

出自《南華經.天道》。輪扁是春秋時期齊國的木工,齊桓公時,他被召入宮中製作車輪。斫(粵音雀),即砍削。典故透過輪扁與齊桓公的對話,指出時人學道的毛病。現簡述內容如下:

某天,齊桓公在堂上讀書,輪扁在堂下製作車輪。輪扁聽到讀書聲,放下工具,上前問桓公:「敢問君王讀的是甚麼書?」桓公答:「聖人寫的書。」輪扁問:「聖人還在嗎?」桓公說:「已經死了。」輪扁說:「那麼君王所讀的,不過是古人的糟粕罷了。」桓公大怒:「你怎麼敢隨意議論,書上怎會是糟粕呢?說得出道理就饒你一命,說不出來就將你處死!」輪扁說:「我用我的工作來比喻。砍削輪子時,榫接處太寬就容易滑脫,太窄就套不進去,這恰到好處的分寸,只能存在心裡,不能用言辭來表達。所以,我無法將奧秘傳授給兒子,而我已經年逾七十,仍需親手去製作車輪。由此看來,古人和他所無法傳授的精髓,都已經消滅了,那麼君王所讀的,不就是古人的糟粕了嗎?」

輪扁這番話並非勸齊桓公完全不讀書,而是點出讀書不能盲目,必須透過親身實踐才可領悟大道。只看書而不實踐,是無法證得大道的。輪扁的技藝也是通過不斷學習和實踐才得以精進。莊子借此典故說明了實踐的重要,強調「知行合一」才可將理論與實踐結合。如果學道只從書本入手,那只是「學」而不是「修」;必須要實踐和思考,才可證悟其精髓。否則這些文字不過是一堆糟粕而已。

心如流水謂之清,性如皓月謂之淨。無始以來罪消滅喚作清,多劫之前因盡徹謂之淨。

我們常說,人的心念就如千絲萬縷般複雜,一旦走偏了,便會鑽牛角尖,或糾纏不清,最終讓自己痛心、抑鬱。修行就是要正本清源,保持內心清明,避免雜質或污穢影響;如流水般清澈,才可以叫做「清」。這需要持之以恆的習誦經懺、靜養調煉、生活素淡、簡緣去繁。當內心的雜質清空了,純粹、天真的道性才會顯現,這便是「淨」的境界。然而,我們每日都在累積煩惱,又不懂洗滌及釋放,再加上無始以來多生多世種下的惡業和冤債,因此我們的心念仍未能清空。我們必須真誠懺悔、誦經與持戒去化解,才能把積聚多生的罪業一步一步減退,這叫作「清」;若再精進修持,將多劫之前的恩怨愛恨及種種業障悉數除盡,徹底清空,這便是真「淨」了。

2025年9月18日 星期四

典故「士成綺見老子」有何寓意?

出自《南華經.天道》。士成綺是人名,士成是姓氏。莊子透過老子與士成綺的對話,突顯了兩種截然不同的人物形象,一個不計毀譽,一個則假扮仁義道德。現簡述內容如下:

士成綺拜見老子,問:「我聽聞先生是聖人,不遠千里而來求見,如今我觀察你的作為,根本不是聖人。你暴殄天物,這是不仁。食物充裕而仍聚斂無止,這是貪財。」老子淡然而不回應。第二天,士成綺再去拜見,說:「昨天我諷刺你,今天心裡已沒有了怨懟,這是甚麼緣故?」老子說:「我不是那種巧智的人。過去你稱呼我是牛,我便隨順稱作牛;稱呼我是馬,我也稱為馬。不過,如果暴殄天物是事實,別人這樣說而我不肯接受,這反而是雙重的罪過。我接受總是順其自然的,不是為了想接受而接受。」士成綺尾隨老子,請教修身之道。老子卻說:「你面容驕縱、眼光逼人,狀甚高傲。你的情態就像繫住一匹狂奔的野馬,勉強把持住了,但這並非真實的你,你只是邊境上的盜賊而已。」

聖人受到惡意批評而顯得不關心,任由他人評價,這是順應天道無為的表現。不過,這不是說對任何事都要默然接受,而是面對不實的指控,能淡然處之。反觀士成綺,在有道之士面前,他的反應和情緒顯得浮躁,有小聰明卻又傲慢。他接近聖人不是真心請教,而是帶著目的,想取得對自己有用的東西,所以老子稱他為盜賊。在生活中,我們總會遇到無理取鬧的人,千萬不要立即給予強烈反應,應以清靜的心面對,否則只會陷入無謂的糾纏。

一塵不染喚作清,萬慮皆空喚作淨。萬物不能遁其形喚作清,鬼神不能測其機喚作淨。

上一節談到「清」和「淨」的意思,祖師在這一節繼續深入解釋。我們身處的世界充滿污穢、混亂和紛擾,所以又稱「塵世」;人生也充滿貪、嗔、痴「三毒」。如果我們內心不受外在塵濁的煩擾,減少人性的「三毒」,這就是「清」的功夫。當我們將塵、毒和所有執念都清空,此時便是真正的「淨」。人的心愈是清明,愈能觀照到萬事萬物的本來面目,任何人和物都不能逃離你的心眼。當修行功夫達到既「清」且「淨」的境界,天地間的鬼神也看不出一點污穢,必定會心生欽敬並加以護持。心不清,看世態和事物也不清;念不淨,天地都知道你的污穢,冤家債主又怎會不找上門來?故《太上感應篇》云:「心起於惡,惡雖未為,而凶神已隨之。」